— 悲伤地瓜 —

【韩张】一路顺风

韩文清是去参加张新杰的婚礼的。

他买了一趟最便宜的火车,在一个周六的早上出了门。在八号车厢的靠窗座位,行李架上的背包里有鲜红的喜帖,红底黑字,字体隽秀,出自张新杰本人之手。

远古的绿皮火车,两人或者三人同坐的位置,中间的小桌子上摆着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矿泉水瓶和瓜子壳。同行的大多是回乡的工人和举家外迁的家庭,上下老小也许刚刚好凑一桌,以那个小小的桌子为中心泛滥出特属于家庭、属于亲人之间的信赖和聒噪。

韩文清第一次去X市,是因为张新杰摔了腿。那还是第五赛季的时候,在上一个赛季勇夺冠军的霸图勇往直前气势如虹的锋芒还未消去,然而最终还是在半决赛路上被强行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在微草蓝雨剑拔弩张的气氛里提前进入了夏休期。

战队里的家伙一个接一个告别回家,韩文清和张新杰留到了最后,等微草战队那个打法莫测的魔术师登上了荣耀领奖台上,张新杰才收拾起必要的东西,买了回家的机票。

韩文清还在家里和父亲吃饭的档口,接到经理急急忙忙打过来的电话,说是张新杰进了医院。

医院?

霸图队长都没给经理细说的机会,急忙挂掉电话结束午饭,一个电话拨到X市的张新杰那边。

“怎么回事,你在医院?”韩文清嗓子里压不住着急,前几天走的时候还好端端一个人呢,这么点时间就把自己折腾到医院去了,怎么看都不像张新杰的所作所为。

那边迟迟没有回答,韩文清感觉脑门上都快冒出愤怒的十字纹了,临近他吼人的边缘,那边才断了嘈杂的电流声,张新杰四平八稳的声音钻过来。

“是在晨跑路上出了点儿意外,被电动车撞着了,不过没多大事。”张新杰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仍跟平常一样厚实温润,略显低沉的调子里装着隐约的活力,“刚刚护士在吩咐事情呢,就没及时回话,抱歉队长。”

“跟我道什么歉,你真没事儿?”

“没事的。”

韩文清在这边阳台压下眉毛,“要在医院住多久?”

这时候通话又陷入了短暂的电流声里,韩文清捕捉到对面那个男人——或者称之为男孩也不为过——细微的吞咽唾液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轻声的叹息,“医生说可能得半个月,保险起见打了石膏。不过一定不会耽误正常行程的,训练我能赶上。”

从张新杰进入霸图训练营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是年龄不大的孩子,却事事懂得隐忍,总是退步和解,不给战队以及其他队友带来丝毫多余的麻烦。韩文清或许早就摸透了张新杰的脾性,他知道对方向来喜欢报喜不报忧,还专门找人谈过话。张新杰却坚持己见,在很多情况下能忍则忍,能退也退,只要不触及底线,退一步总能成一些事。

韩文清半饷没接张新杰的话,对方以为惹他生气,也没再说什么,就怕火上浇油。

不知道多久之后,张新杰正想服软认个错,手机里却传来电话挂断的忙音。张新杰,霸图战队的副队长,这时候才觉得头痛了起来。

其实韩文清最后没说出的那句话,是“我过来看你”。通话被他一时气急给挂断,气不打一处来,张新杰还学会驴他韩文清了,胆子不小!

手机上买票的APP显示只有傍晚的航班还有几张票,韩文清毫不犹豫,花两分钟购票,等来航空服务购票成功的短信通知。

打石膏想来都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事,行动不便不说,被梆硬石膏束缚的沉重感总是让人难以提起兴致的。张新杰仰躺在医院白得晃眼的单人间,他今天醒得早,在五点半早早醒来就再难睡回笼觉,现在隐约有些困意爬上来。他还想着韩文清的电话,后来他犹豫再三,踟蹰着要不要拨回去好好认个错。

张新杰目前十几年的人生里也有很多的意料之外,不过他总是能把意外缩减到最小,事发之后手足无措如无头苍蝇乱撞一通向来不是张新杰的作风。张新杰的心从来都是往最有益最理智的方向走,然后缩减损失。第五赛季,他已经是霸图的副队长,赛场上的指挥策应和场下的对内规划已经有相当一部分落在了刚满二十岁的张新杰身上。

张新杰躺在医院浸着消毒水味道的纯白床铺上,放松全身抵靠在身后的枕头,手机被他放在一边的床头柜,拨号界面在昏黄床头灯下散出莹莹光亮。已经快到张新杰平常休息的点,母亲刚离开不久,她送过来的饭菜还安静躺在桌上。张新杰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他躺下关灯的前一秒,他听到有人敲门。

“请进。”

张新杰好奇地撑起身子,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队长?你怎么来了?”

病房门口的韩文清拎了一篮子水果,臂弯还夹着一束花。那次应该是韩文清第一次正式到医院看望病人。医院周遭的鲜花水果店铺连了一条街,大多数花他都叫不出名字,也不太清楚看望病人选什么花恰当靠谱一点儿,于是干脆选了顺眼的香槟玫瑰。

张新杰望着被韩文清放到床头柜的一大捧花,又转过脑袋对韩文清眨眨眼。

“队长…?”

“我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韩文清拉过一把椅子,却没坐下,“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不,没有打扰。”张新杰诧异于韩文清的行动力,他的预想里从来没有韩文清会快马加鞭赶过来。

若真要细数起来,自张新杰第三赛季来到霸图,从训练营到正式赛场快三年的时间里,韩文清照顾张新杰的次数也能数出个两位数来。张新杰是个心细的人,这几年之中他总不会觉不出韩文清的性子来。韩文清确实暴躁,也如报纸和粉丝眼里那般强硬和顽固,但是有些东西只有在他身边能触及到。像是顽固强硬下温柔和细心,就像是偶尔飘起的飞絮一样,被包围其中才能察觉到轻重酥软。

张新杰所不知道的是,韩文清也像他一样,在静默流淌而过的时间里慢慢深入自己。张新杰和韩文清一样,在赛场上、在媒体面前,张新杰露出来谨慎严谨和一丝不苟就是一个公众面前的形象,虽然算是高度概括,但总归还是刻板的。韩文清能意识到的是,他和张新杰是在相互试探和摸索,从里到外,由表及里,如同从隔着玻璃观赏柜内的娃娃,到最后玩偶拿到手真切地感受对方的质地。

厚实温暖,蓬松柔软。

“还痛吗?”

“不痛,只是行动不太方便。”

张新杰的视线跟着韩文清游移到打着石膏的小腿上,视线一转又对上韩文清的眼睛。他局促地笑了下,“是我的失误,因为这个影响了正常的计划。”

轻柔的,淡然的,平静又自责的语气。韩文清把张新杰的被角掖好,昏黄暗淡的灯光下张新杰看不太清韩文清的脸,只觉得浅黄色灯光好像把对方的棱角都打上了模糊滤镜,平日里扎人的硬石头也被磨圆。

“队长你先走吧,我这儿没问题,这么晚了你也该休息了。”

“我来的时候没订酒店。”

“医院这边不好找住处,”张新杰吃了一惊,脑袋里思绪活络起来,“要不你先回我家去睡?”

“不用,我就在这儿陪你。”韩文清在昏暗光线里摇摇头,他站起来脱下了外套,“得占用一下这家属床位了。”

最后韩文清在张新杰病房留下来睡了一晚,那次X市之行算不上愉快,时间好像都消磨在了来回的旅途和当晚的补觉上。要不是离开前真切的拉过张新杰的手,感受到两个人肌肤相抵的温度,韩文清真的会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全是窗外翻滚的云彩。

韩文清把窗帘拉上,时间已经是中午,窗外的阳光热烈得很,晃过来刺眼又滚烫。绿皮火车按部就班地在轨道上行驶,车轮撞上钢轨哐当作响。有乘务员推着餐车而过,盒饭、果腩、啤酒,还有泡面。热情被长达三四个小时的车程消磨殆尽,原来那些吵嚷的小朋友在座位上或者父母亲怀里安静下来,车厢里有空调,却仍然逃离不了沉闷的空气。

车上的饭菜韩文清吃不惯,为了这趟旅程他特意去了一趟小区门口的超市,拎回一包饱腹的零食和饮料。炼乳白面包嚼起来有些腻人,韩文清不太喜欢吃甜的,干脆随便嚼嚼囫囵吞下,放弃了哽人的面包,直接叫住乘务员要了一份盒饭。

张新杰倒是对甜食情有独钟。或者用韩文清的说法,是“张新杰对吃情有独钟”。那是第二次到X市了,第七赛季进行到一半的年底,联盟给的假期意外的充裕,韩文清跟着张新杰买了去往对方老家的机票,由副队带着吃遍了一整条街。

韩文清不是第一次到X市,却是第一次以游客的身份吃喝玩乐。土生土长的张新杰自然充当了导游的身份,同时还是韩文清的司机和住房老板。

年底X市的气候和Q市大相径庭,韩文清塞进行李箱的薄外套没了用武之地,而出发前张新杰再三嘱咐让韩文清带上的风衣在X市的大雪里起的保暖作用也微乎其微。

韩文清和张新杰并肩游荡在X市的街头,太阳从高楼大厦中隐下,华灯初上,温暖的霓虹灯和彩色招牌让大半个城市都处于光亮之中。天空还在飘雪,大片雪花纷纷扬扬洒下,地上的雪已经积累上小半指深,皮鞋碾过窸窣作响。

韩文清被张新杰裹得严严实实,身上的厚呢大衣是张新杰帮忙选的,脖子上暖乎乎的围巾也是两个人刚在实体店里戴上。两条围巾都是黑红配色,两色交织,韩文清随手选了相思结,张新杰说针宽容易漏风,不过却是犟不过韩文清的脾气。张新杰看中的是一条卷边条纹的长围巾,似乎是十分称心,他轻车熟路地把围巾折叠交挽,尾巴塞进风衣里。

X市和Q市的气候唯一的相同点大概就是有风,不过不同的是Q市冬天的风虽然大但是潮湿温吞,而X市的风在冬天就像是出征的勇士,凛冽肃杀,划过脸颊都是刀削般的触感,冲撞进口腔仿佛都带着冰碴。

张新杰会习惯性地把围巾一直扯到鼻尖下,挡住几乎一半的脸,口中呼出团团热气从间隙涌到张新杰的眼镜下。雪花落下糊到小小的镜片上,连结融化,在他面前浸出一片模糊的水渍。

他们逛了很久,从夕阳西下到满街火树银花,从城墙边缘走到城市中心。公园和广场是喧嚷的人群,一旁是川流不息的车道。韩文清和张新杰只偶尔说几句话,前者听后者介绍地标和街道,后者听前者说几句零散的抱怨。更多的时间他们都缄默不言,听脚下鞋底摩挲雪地的声响和汽车毫无规律的鸣笛,还有时间流淌而过的声音。

“队长你饿了吗?”张新杰往自己手心哈了口气。

韩文清闻言转过头看着他,没有回答,反而是趁着张新杰暖手的空档将人眼镜取了下来,扯出纸巾细细地往同一方向擦拭。

张新杰就站在原地,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朦胧,雪花落在张新杰的睫毛上,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而抖落,“去吃甑糕如何?”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立在中心公园的出口,雪还没有停,却因为没了风的干扰而显出一丝风平浪静的感觉来。身后是商业广场的巨大LED屏幕,循环播放着商场的新年活动宣传,路灯也早就挂上了喜庆的红色装饰。

韩文清终于擦拭好眼镜,他把张新杰拽过来正对自己,然后抹开对方鬓角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把眼镜腿插到耳后。

男人把手掌贴上对方的手掌,在寒冷的冬日里磨蹭出一点带电的暖意,他像是给了人倒了一杯水一样熟稔而自然地握紧,同人十指交握。

那些早就种在心里的种子在此时破土而出蓬勃生长,在这几秒钟内长成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从根部蔓延而出的藤条攀岩而上。有风吹过就只听到树叶摩挲的轻响,从一处起,然后一片接着一片,从轻微的响动转为波涛骇浪,所有树叶一同炸响。

“好,听你的。”

那次韩文清和张新杰交换了第一个亲吻。

在那之后,临睡前的亲吻都被张新杰归入了每日的安排内,如同每早的晨跑一样成为十年如一日的习惯。

然而今天韩文清无法得到日常的晚安吻。列车刚从上一个站口驶出,光亮被甩在身后,绿皮火车带着一成不变的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缓缓陷进粘稠的黑暗之中。

旅程已经过去一大半,韩文清身边的乘客也已经换过两波,他们拎好各自的行李,在不同的车站结束行程,然后一波新的乘客涌进车厢。韩文清还没有变,他就像一尊雕像般坚韧而挺拔的留在他的座位,任由窗外景物的变迁和周遭的人更替在他面前晃过。

时间是凌晨一点,列车的行驶一切正常,准时到站准时发车。大多数乘客都陷入沉睡,车厢里轻重不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织成一张绵软的网。没吃晚餐让韩文清有点提不起精神,长时间的保持端坐姿势也让他脖子周遭酸痛得厉害,由于老式火车是连坐没有扶手,在这个邻座的人大喇喇睡下的时候让韩文清的双手也有些无处安放的局促。

韩文清有些恼怒,旁边的人不规矩的睡姿妨碍了他的正常休息是一点,自己一时冲动买了硬座绿皮火车的票是另一点。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喜欢皱着眉头,眉心紧紧地拧在一起,像个难看的疙瘩。

事实上现在已经到了张新杰给的喜帖上日期,时针早就跨过零点,今天就是大红纸片上所写的日子。韩文清在心里还是老土地想着火车不要误点,不要晚到,要一路顺风,不要出什么意外,但下一秒他又想着车子开慢一点儿似乎也不错。

他踟蹰了会儿,还是放弃了直接叫醒邻座乘客的想法,然后他换了个姿势,脱下外套折叠两下,然后脑袋借着外套的铺垫抵在火车窗口和椅背的交接处。

列车完全驶离了市区边缘,一股脑冲进黏腻的黑夜里。灌木和电线杆高压杆的剪影都映在韩文清眼里,窗外特属于夜晚的窸窣声响开始放大变得清晰,竟然意外地勾起了韩文清浅淡的睡意。

韩文清和张新杰的关系在第十一赛季初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露出了端倪。

没记错的话是有人拍到了夏休期结束时两人一起出机场的身影,照片并不清晰,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模糊,但仍然不难看出图上霸图队长一手揽着副队长的腰侧一手掌控行李箱,嘴唇印在后者脸上。

开始只是网友小范围的传播,还在某些粉丝范围内是粮食般的存在,而后照片越传越广,在新赛季正式开始不过两周后甚至占据了某份电竞报纸不小一块版面。

韩文清和张新杰的关系,联盟里稍微熟悉一些的朋友——或者称之为对手更合适——都是知道那么些的,毕竟职业选手私下交流相处的机会多得多,看出恋爱状态的两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哪怕这两个人一个是“凶神恶煞”的霸图老大,一个是向来严于律己的霸图副队。

更大的风浪被霸图公关及时压了下去,新赛季刚刚开始,韩文清张新杰作为八卦当事人没有太多精力去关注,韩文清按照张新杰的要求,只要外界有媒体问起,一概否定便是。

不是不敢承认,韩文清字典里从来没有退缩不前的概念,但他了解张新杰的顾虑,为了整个霸图考虑,有些事情不能由着他来。

然而很多东西是掩盖不了的,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被刨出来,被一一张贴在自由的网络之上。

相接的视线,触及的指尖,访谈里互相契合的回答,相处时下意识的小动作。

一点一滴,一举一动,都在表明他们相爱。

一直到第十一赛季结束,公众也没能等到韩文清或是张新杰的公开声明,吵得沸沸扬扬的八卦话题也在逐渐激烈的赛事里变得不堪一击,很快石沉大海。

十一赛季,霸图夺冠,韩文清退役。在退役的记者会的尾声意料之外有人旧事重提,把赛季初的八卦又拎上台面。

“请问韩队您和副队张新杰是什么关系呢?”

韩文清几乎是没有思考的,在故意刁难的记者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接了上去:“首先,他不是副队,从刚刚开始,张新杰就是霸图队长,而副队是宋奇英。”

他的话铿锵有力,几乎是不带一丝迟疑的,毫不拖泥带水,透过话筒的发散在大厅内显得更加沉稳厚实:“第二,我和他的关系,在之前我能以霸图队长的身份告诉你们我和他是正副队关系,而在我退役之后,你们有权提问但我没有义务回答。”

记者多多少少听出了韩文清的态度,韩文清该说的已经说完,剩下的就看媒体怎么写,以及粉丝的自由心证了。到目前为止,韩文清都还觉得一切顺利,张新杰对付记者游刃有余,比自己还要圆滑得多,不至于出什么差错。

如韩文清所料,他和张新杰的事情并没有一石激起千层浪,他也算松了口气,张新杰不需要花费过多的心思在处理公关上。韩文清退役之后还是留在Q市,做起了自己的生意,偶尔会抽时间自己刷卡上机打几盘游戏。

张新杰会在每周二过来,他有韩文清家的钥匙,每次过来他都会捎带上两人份的早餐或者是夜宵。玄关处的鞋柜里永远有张新杰的拖鞋,卧室衣柜里也有他的衣物,书房有两台电脑,冰箱里放着韩文清给他准备的牛奶,阳台上有他们一起到花市挑的绿植和张新杰中意的书籍。

夏休期一半时间韩文清会和张新杰留在这个公寓,从讨论午餐吃什么到计划下次什么时候再去做一次全身按摩,无一不谈,无一不做。而到了年底韩文清哄好父母后就和张新杰飞往X市,在新年跨年的点一起说一句新年快乐。

韩文清不止一次觉得,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等张新杰退役,这间屋子就会完全充满两个人的味道。他虽然算半个高瞻远瞩的人,却从来都是走一步算一步,或许是当前的一切都太过顺利,韩文清已经开始计划未来。

第二年,韩文清开始频繁奔波于Q市和X市之间,原因无它,他是赶过去劝解张新杰父母的。或许是真的是短暂的顺利旅途让他们忘记了很多,当张新杰父母电话打过来让他俩一同回一趟X市的时候两个人甚至还有点见家长的紧张和喜悦。

然而现实是韩文清不得不往返几次飞往X市寻求张新杰父母那边的同意,他拒绝了张新杰一同前往的提议,张新杰还带着霸图,韩文清不能让张新杰和他一起这么跑来跑去。

“退役之后我就准备成家了。”

“对象是谁?”

“我妈同事介绍的,是个老师。”

“嗯,挺好的。”

“……是。”张新杰在沙发上靠着韩文清,肩头相抵,有些硌人。他捞起遥控器关掉电视机,刚刚还在播放荣耀十四赛季决赛精彩战斗画面集锦的屏幕陷入漆黑一片。决赛重播已经过去,最后一个镜头是领奖台上霸图战队队长宋奇英眉眼弯弯的笑脸,他已经褪下了一身稚气,成长为一个负责可靠的大人。

“你有没有看最近的微博?”张新杰把手指扣进韩文清指缝,放松了仰靠在沙发背上。

“又是什么。”

“‘霸图现任队长张新杰频繁出入前任队长韩文清住处’一类的,标题噱头很大嘛。”

韩文清看张新杰闭着眼靠过来,也顺势和他紧挨在一起。张新杰挺瘦的,肩峰实实压在韩文清肩头,硬生生让韩文清感出些疼意。

韩文清更用力地挤过去,好像是能从这疼痛中生出一丝实感来。

“就让他们闹吧,反正过不了几天就没人记得了。”

“也是。”

韩文清一直睡到早上九点左右才醒,列车已经临近X市,太阳早就高高挂起,看来天气不错。

列车的早餐是瘦肉粥和包子,顺带一份拌菜,韩文清出乎意料的觉得味道还不错。等他解决完早饭,车厢里已经开始重复播报火车即将到站的提醒。

从Q市到X市,一千多公里的距离,韩文清来来回回走过数十次。从天上到地下的交通方式,韩文清都有经历过,还挺幸运,没哪一次出过什么差错。

韩文清到达场地的时候张新杰的婚礼高潮已经过去,他直接去了喜帖上写的酒店,在门口就被张佳乐和林敬言逮到。

张佳乐神情严肃地攀上韩文清的肩,“没想到我们韩队也有迟到的时候啊!”

林敬言在旁边笑,把人领着往大厅带。

“来的路上堵了半天,X市的出租车还是毛病多。”

三个人来到大厅靠左的一桌席位,这一桌都是霸图的熟人,不管是季冷这样的前辈,还是由宋奇英领着的新人。张佳乐压着韩文清肩膀让他坐下,不用招呼,一杯啤酒就塞到了韩文清手里。

等新郎新娘依次敬酒过来,韩文清才正视张新杰。他今天穿了传统老套的白西装,没打领带,只有个小领结嵌在领口,眼镜换了一副,细框代替了无框。他头发和肩膀上还有些细碎的彩带,应该是之前婚礼活动粘上的。

韩文清盯着张新杰,眼眸中暗潮涌动,他们两个人眼中都能看见彼此,有些东西喷薄欲出,却被人死死压制。

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个人轻轻一碰酒杯。

“张新杰,新婚快乐。”

“谢谢,队长。”

韩文清想,他这十年的旅途终于结束,列车抵达终点站,也算一路顺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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